冷雨萱武侠小说丨忆无尽（十二）-亦无尽
冷雨萱
武侠小说丨忆无尽（十二）
第十二章夺药
陋屋，残烛。
火光摇曳。
面具男孩和阿溟围坐在一张方桌旁，四目相对。
“你们是什么人？为何会来这里？”
“只是恰巧路过罢了！”阿溟指了指角落躺在硬木板上昏迷不醒的余真心，骂道，“若不是为了救她，打死我也不会来这种鬼地方。”
“救人？”面具男孩扭头望向余真心，沉声道，“那就更不应该来这里了！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因为这里是鬼镇，天下唯一一个不受律法约束的地方，来这里的人都是身负刑罚的亡命之徒。”面具男孩走到木窗边，指向不远处灯火映天的地方，冷冷道，“那儿是鬼镇的中心，有座酒楼，名为忘川，美酒、美人、奇珍异宝，任何你能想到的东西，在那都能买到。”
“人世间还有这种地方？！”
“不错。”面具男孩点了点头，继续道，“忘川楼只在夜间开放，白天这里就是一个平淡无奇的小镇。”
“那地方有人住吗？”
“方才追你的那些鬼人原本就住在这里。”
阿溟一愣，“那他们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？”
“因为他们中了毒。”
“中毒？”
“对，白天他们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，该怎么生活怎么生活。只是到了夜晚，身体便会失去意识，变作行尸四处游荡，当有哨音响起时，又是另一副模样，疯狂攻击外来人，至死方休。”
阿溟倒吸一口凉气，“还好有你出手，不然这么多鬼人，我不知道得杀到什么时候。”
“别看他们平时手无缚鸡之力，发起疯来可个个都是武林高手！前几天和你有同样想法的人，就死在街对面。”
阿溟目光一转，望向街对面，店铺外的推车下果真躺着半截尸身。
“那……你又是谁，怎么知道这鸡血能克制那些鬼人。”
“不止鬼镇，很多小地方的人都中了这种毒，其中也包括我们村的人。”男孩缓缓脱下面具，露出一只眼睛。
“你的眼睛？！”看着男孩脸上过眼的刀疤，阿溟惊道，“怎么回事？”
男孩头一侧，淡淡道，“我自己刺瞎的。”
“什么？！”阿溟实在不懂男孩为什么要这样做。
“为了进忘川楼当杂役，在那当杂役能得到的月钱很多，但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，有且只有一个条件，必须是残疾人。”
“为什么？！”
“因为他们认为身体残疾的人通常都比较自卑，而自卑的人一般都干不出什么大事。”男孩走到木桌旁重新坐下，“我去那当杂役，只为攒钱给村子里的人买解药。”
“那解药一定很贵吧？”
“足足十万两。”
“十万两！那……那你现在攒了多少？”
独眼男孩低下头，沉声道，“一万两不到……”
“攒了多久？”
“一年……”
“按照这个进度，你至少得攒十年！”
“不止十年，要想在镇里活下来，你总得吃吧，生病了总得治吧，没有衣服总得穿吧，这些都得靠买，而鬼镇里所有东西都被忘川楼掌控着，价格自然是也由他们来定。”
“那这鸡血……”
“鸡血是打听来的，也是买来的，熟悉鬼镇的人都知道来这里要带鸡血。”男孩起身走向余真心，察看了一下她的伤口，道，“她貌似伤得不是很重，我这里有颗聚神丸，她服下后，两个时辰之内便可醒来。”
阿溟只觉一阵暖意涌上心头，“你我素不相识，为何帮我？”
“我看你不是坏人。”男孩打开角落的破柜，取出一颗药丸递给阿溟，转身又走到木桌前倒上一杯水。
“何以见得？”阿溟将药丸塞入余真心嘴里，喂上一口水。
“还记得那老乞丐吗？之前我来的时候，他曾救过我一命，从那以后我便视他为恩人！而我方才看你给了他一锭金元宝，你对他好，就等于对我好，我救你也是理所应当的吧！”
“既然如此，我也要做件理所应当的事！”阿溟放下余真心，抓起墙角铁伞往背上一负，“你救了我俩的命，我自然要替你去拿解药！”
“你疯了吧？！你以为忘川楼是什么地方？！那里高手如云……”独眼男孩惊道。
阿溟微微一笑，“难道你没看出来我也是高手吗？”
独眼男孩眉头一皱，道，“还真没看出来……”
“你替我照看好她就行了！”
“你当真要去？”
阿溟手搭在门上，头也不回道，“十年之后你再回到村子里，它还会是你记忆中的模样吗？”
独眼男孩一愣，泪水夺眶而出，哽咽道，“不会了……”
“那就行了。”阿溟打开门。
“等等！”独眼男孩拉住他的衣角。
“怎么？”
阿溟回身，独眼男孩把面具递到他面前，嘱咐道，“去忘川楼必须带面具。”
忘川楼莺歌燕舞，酒香四溢。
阿溟背挂铁伞，穿行于人潮间。
破旧的白袍与周围锦衣华服一比，显得格外辣眼。
大堂高台之上，一掌柜打扮的面具男子手举翡翠玲珑塔，冲着围观的众人喊道，“翡翠玲珑塔一尊，起价白银五十万两！”
“什么？！五十万两！”阿溟不由自主喊出了口，等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，捂住嘴，已经太迟了。
“五十万两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！”
四周人向他投来鄙夷的目光，言语间尽是讥讽之意。
“瞧他那寒酸样，就知道他是个土炮！”
“这种人怎么会出现在忘川楼里？”
“就是就是！”
阿溟挠了挠头，冲众人尴尬一笑，好在众人的注意力来得快去得也快，不到片刻就被呼喊声吸引而去。
“我出六十万！”
“我出八十！”
“一百万！”
此言一出，全场哗然。
而高台上的掌柜依旧用他低沉的嗓音喊道，“一百万！还有没有人出价比那位公子更高的？”说着，伸手指向不远处。
“究竟是哪个傻子花一百万两银子买个破塔？”阿溟嘴里小声念叨着，目光沿掌柜所指的方向看去，只见二楼雅阁卷帘内，一衣着华贵的肥硕男子倚坐在榻，左手美妇，右手鸡腿，神色淡然，仿佛花这一百万两银子对于他来说，就像平日里喝水一样简单。
“没有人了吗？”掌柜又问了一遍。
依旧无人应答。
“那这翡翠琉璃塔就归那位公子了！”
“哼！一群穷鬼！”肥硕男子头一仰，闭上眼，不屑道，“婉儿，那琉璃塔就赏你了！”
男子身旁的美妇从果盘里吊起一串葡萄，一颗颗剥下喂到他嘴边，媚笑道，“多谢公子！”
“接下来，这件东西可不得了了！”
话音一落，场面霎然间安静下来，只见掌柜从怀中掏出一罐药，捧在手心里向众人展示道，“若诸位想在江湖上迅速打响自己的名号，此物是个不错的选择！”
“那是什么？”
“这是鬼疫的解药！你们拿它去救人，那些中毒的村民醒了之后定会把你们当做活神仙一般供着，到时要名有名，要利有利！这个理由够不够！”
“够了够了！”一听这话，台下已有人开始蠢蠢欲动。
“起价多少？！”
掌柜挥手示意众人安静，接着伸出五个手指。
“白银五百万两？”
掌柜摇头。
“白银五千两？”
掌柜摇头道，“黄金五百万两！”
“黄金五百万两能干多少美事啊，根本划不来！”
“算了……这大英雄还是让别人去当吧！”
不少人已是面露难色。
“我买！”开口的又是卷帘内的胖子。
“那位公子出价五百万两！还有人比他更高吗？”掌柜又连续喊了几声。
台下只闻叹息，不闻响应。
“既然如此……”
话未说完，一道寒芒跃起，斩在掌柜的手臂上。
刹那间，人臂分离，鲜血四溅，染红了台下围观者的脸。
硕大的厅堂内，尖叫声，怒骂声响成一片。
掌柜一声惨叫，跪倒在地，只见一位身穿紫衣的白发男子手握三尺断剑站立在他身前。
“你为什么要杀我？！”掌柜惊恐地望着他。
“我杀人不需要理由！”说完，紫衣男子朝着他又是一阵挥砍，掌柜竟是被他切成了七块。
“你……你是谁？！”虽说在场的都是亡命之徒，但见掌柜如此，一时间也乱了分寸。
紫衣男子转头扫了一眼众人，沉声道，“我是来屠杀你们的人！”说着，他挥舞着三尺断剑跃入人群之中。
唰唰唰！
台前光影闪烁，围观者一个又一个的倒下，大堂内乱做一团。
虽有忘川楼的打手上前制止，但奈何紫衣男子身法极快，挥袖间便让其死亡。
紫衣男子出手的速度快，阿溟撤离的速度也很快。
他本想靠武力拿下解药，可怎料紫衣男子先出手。
既然有人搅局，他倒也轻松，趁乱捡起落下的解药就往外跑，没人拦也没人挡，好不快哉！
难道真是余真心的问题？这才刚摆脱她就转运了！
看来以后还是离她远点！
他三步并作两步，一路小跑冲回破屋。
“我回来……”就在他准备拐入小巷的时候，突然神色一滞，停下脚步。
眼前大门敞开，屋内空无一物，角落床板边沿，鲜血缓缓滑落。
滴答滴答。
声响虽轻，但在阿溟听来，却是如雷贯耳。
谢谢阅读
你的支持，就是我最大的鼓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