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雨萱武侠小说丨忆无尽（四）-亦无尽
冷雨萱
亦无尽
武侠小说丨忆无尽（四）
第四章 骷髅和尚
寂静铁牢内，喘息声沉重如山。
余九命皱起眉，握紧双拳，望向黑暗。
嗒！嗒！嗒！
回荡在长廊里的脚步声犹如丧钟一般，敲响在三人心头。
余真心身子一缩，不由自主地往余九命身后躲去。
过了片刻，脚步声停止，一位骨瘦如柴的和尚从阴影中走出，暴露在烛光下。
他袈裟斜穿，裸露出半个肩头，窄背上负着一个大麻袋。
若不是亲眼所见，很难想象由这骨头堆砌而成的人竟能背得动这样一个大麻袋。
“骷髅和尚？！”
“阿弥陀佛！”那瘦弱和尚双手合十，对着余九命躬身一拜，笑道，“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，鬼医你还记得贫僧！”
“哼！”余九命一声冷笑，“那是自然！要不是你出手‘制造’了那么多死人，我的医术又怎么会进步得这么快！”
“哈哈！不客气不客气！今天前来，我特意带了一样东西给你。”说着，骷髅和尚卸下麻袋，从里头取出一圆状物丢在地上。
“听说鬼医你医术高明，什么人都能救，不知道这个人能救吗？”
那东西在地上滚了一圈，停了下来。
余九命定睛一看，竟是一颗血淋淋的脑袋！
“啊！”余真心向后一退，不留神，被男孩的身子绊倒在地，她这时才想起铁牢里还有这样一个人。
“你……你是谁？！”
男孩闭上眼，没有回答。
“哈哈，看样子是救不了了？”骷髅和尚眉毛一挑，戏谑道，“唉，鬼医也不过如此嘛！”
“哼！你到底想怎样？”
“怎么？自然是来取你的命！”骷髅和尚大吼一声，挥舞着双拳向他袭去，“平日里都是你救人，今日便看你如何自救！”
余九命回头看了一眼男孩，大喝道，“还没好吗？”
男孩不但没有回答，还像个死人一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。
骷髅和尚此刻已冲至牢前，若再不阻止就晚了！
“妈的！”余九命大骂一声，弯下腰，操起木桌上的一卷书朝他掷去。
骷髅和尚也不闪避，抬手一扯，书卷瞬间碎成两瓣。
空中，纸屑纷飞，一只纤细的骨手呼啸而过，掐住余九命的脖子，将他提起。
“医术再厉害有什么用？不会武功还不是一样任人宰割！”骷髅和尚笑道。
余九命挣扎着，从腰间摸出一根银针，直往他颈上人迎穴而去。
“就凭你这把老骨头还想伤我？不自量力！”就在余九命挥针的瞬间，骷髅和尚抓下他的手，笑道，“既然你这么想死，我就成全你！”说着，他紧握脖子的手青筋暴起。
“爷爷！”余真心大喊一声扑上前去，张开小嘴，狠狠咬住骷髅和尚的腿。
骷髅和尚低下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，一跺脚，余真心随即弹开，瘦小的身躯就像被人狠踹一脚的皮球，重重地砸在石壁上。
在力量的冲击下，余真心当场晕了过去。
“接下来就轮到你了！”骷髅和尚猛地一用力，余九命如同溺水一般舞动着四肢。
就在这时，趴在地上的男孩突然站了起来。
“怎么？你也想来试试？”骷髅和尚放下余九命的手，拉开袈裟，挺起胸膛，对他笑道，“来！朝这来！有多少力就用多少力！千万别跟我客气！打死我……”
话音未落，只听噗嗤一声闷响，男孩的小手如同一柄利剑贯穿他的身体。
鲜血从他的胸口流出，一滴一滴落在地上。
“我……”男孩也没料到会这样，一时间竟呆了。
骷髅和尚瞪大双眼看着他，颤声道，“怎么可能……我怎么可能败在一个小毛孩手上……”
说完，他紧握余九命脖子的手慢慢松开，男孩亦是慌忙抽回手。
砰！
骷髅和尚失去支撑的身子就像扶不上墙的烂泥一般瘫倒在地。
“咳咳咳……”余九命情绪激动地从地上爬起，看了看男孩，又望了一眼地上骷髅和尚的尸体，大笑道，“哈哈！我成功了！我成功了！”
他跳着叫着，手舞足蹈，就像个孩子一样。
“你这小子果然没有让我失望！”余九命兴奋地拍了拍男孩的肩膀。
谁知男孩身子一斜，竟倒在了地上。
余九命见状，急忙扑上前去，伸手在他鼻下探了探。
“还好还好，没死没死！”感受到男孩的气息之后，余九命如释重负，好不容易成功的试验品，要是被他这样一拍死了，那该有多可惜啊！
想到这，他又走到余真心的身边，摸了摸她的脉搏，同样也没问题。
他长舒一口气，环顾一眼四周，找了块空地坐下。
可刚坐下没多久，余九命又弹了起来，对着自己的脸一阵猛扇，兀自骂道，“我这是在干吗？关了十年，脑子都关傻了吗？山庄沦陷，现在当务之急是该逃命啊！”
说做就做，他右肩扛起左江云，左手抱起余真心，转身便朝牢顶走去。
出了洞口，余九命沿小路返回山庄。
选择这种时候回山庄，无异于自寻死路。
但要想下山，山庄是必经之路，他不得不冒险一搏。
山庄，静得出奇，没有震天的杀声，只有满地的尸体。
余九命贴着墙缓步前行在院子里，一边走，一边警惕地张望四周。
躺在地上的尸体，不仅有熟悉的面孔，也有陌生的黑衣人，从数量上来看，以黑衣人居多。
不是轩辕府袭庄吗？怎么他们的人也死了？
就在他疑惑之际，院子左右忽然传来两阵急促的脚步声。
余九命亦是加快脚步，躲入院子一侧的假山中，透过小孔，向外望去。
只见两名青衣女子匆匆赶来，她们手持碧剑，裙袖染血，仿佛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厮杀。
“梅姐，有找到真心吗？”
另一女子摇了摇头，“我已把山庄内外翻了个底朝天，还是没有她的身影。”
“这地上也没有她的尸体，难不成是被带走了？”
“不可能！轩辕府要她一个小女孩何用？”
“那她能去哪？”
叶梅沉思了片刻，道，“一定是大姐让她藏起来了，我们再找找！”
“好！”
就在这时，假山上忽然落下一粒石子。
哐当一声，掉在地上，翻滚了几圈，停在叶兰脚边。
“谁？！”二人警觉地架起剑，望向假山。
“谁在后面！快出来！”叶兰盯着假山的孔洞大声喝道。
“再不出来，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！”
话音一落，二人迅速分散开来，成掎角之势从左右两侧夹攻假山。
此刻的余九命已扛着左江云出了山庄大门，就在他踏出门槛的那一刻，身后传来了一阵激动地叫喊声。
“梅姐！是真心！真心没死！还活着！”
铁牢内，公孙霸天站在骷髅和尚的尸体旁翻看着书卷，瘦弱的灰衣男子如影随形，像仆人一样跟在他身后。
这时，阴影中走出一位黑衣男子，他双手抱拳，对着公孙霸天威严的背影躬身一拜，敬道，“代阎主，山庄内的尸体已全部清点完毕，加上‘傲鬼’骷髅和尚共计二百一十具，其中二百零一具是自家兄弟。”
“除骷髅和尚外，八十四具死于阴阳毒针下，一百一十六具死于徐山长青剑法。”
“是否要召集府上兄弟杀上徐山替骷髅和尚报仇？”
公孙霸天依旧盯着书，淡淡道，“另外九具尸体的身份呢？”
“另外九具尸体的身份也已确认，余文远和叶凤都在其中，但不见他们的女儿余真心和鬼医余九命，想必是被叶兰和叶梅两姐妹救下了。”
公孙霸天点点头，道，“很好，你退下吧。”
那黑衣男子迟疑了一会，小声问道，“代阎主难道不斩草除根？”
“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加上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能做什么？为了他们和徐山火拼只会损耗府内精锐而让江湖其他帮有机可乘！”
公孙霸天合上书，随手递给灰衣男子，转身望向他，沉声道，“在这种时候提出这种主意，难不成你……”
还未等公孙霸天说完，那黑衣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，慌道，“代阎主如此器重！属下怎敢有二心！”
“别紧张，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。”公孙霸天咧嘴一笑，跨脸的刀疤皱成一团，在烛光的映照下，丑得令人生畏。
“我们此行的目的是夺取医书和埋伏左寒山，多余的事情我们不做。”
“是！属下明白了！”黑衣人一抹额上汗珠，恭敬道。
公孙霸天指着书架，缓缓道，“如今余九命的毕生研究都在这里，这事我们已经成功了一半，就等左寒山的命了！”
说到这里，阴影中又走出一位黑衣男子。
“代阎主！”
“嗯？”
“左寒山来了！”
院子中央，左寒山手握长剑，披头散发地跪在尸体面前，自言自语着，“江云……你在哪？江云！”
在他周围，一群黑衣人手握兵刃摆开阵势，警惕地望着他，议论纷纷。
“他是疯了吗？”
“不知道啊！”
“刚才他突然从门外冲进来，看到满地的尸体后就成现在这样了。
“都说疯了的人最可怕，我……我们还是等代阎主来了再动手吧！”
众人点头。
“到底怎么回事？”
天空中忽然传来一声低沉的话语，众人闻之，如同潮水一般四散而开。
公孙霸天负手而行，缓缓从人群中走出。
就在这时，左寒山一跃而起，张开双臂向他扑去，边跑边喊，“江云！你来了？”
众人正欲拔刀，却见公孙霸天大手一挥，示意他们别动。
左寒山扑到公孙霸天身前，抱住他，痴笑道，“江云！你没事就好！”
“哈哈！大家看看啊！”公孙霸天抓着他的手向众人展示道，“那个天下第一的左寒山现在居然像个娘们一样趴在我肩上！”
话音一落，周围立刻爆发出一阵哄笑。
“真是令人唏嘘啊！”公孙霸天面色一沉，从腰间掏出一把短匕，刺在左寒山的肚子上。
左寒山缓缓低头，看着血流不止的下腹，惊恐道，“江云……江云……你……为什么要害爹……为什么……”
他一边说，一边后退，“是……是不是因为爹之前只顾着练武不管你……所以……所以你生爹的气……”
公孙霸天摇了摇头，抬脚朝着他肚上的短匕就是一踹。
短匕穿过他的身子，钉在十步开外的桃树干上。
而他自己，倒在一侧的花丛里。
“把他从后山给我丢下去！”
“是，阎主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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