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雨萱每日一文丨老屋窗口(节选)-兰州职业技术学院
冷雨萱前年冬天,母亲告诉我,家乡的老屋无论如何必须卖掉了。全家兄弟姐妹中,我是最反对卖屋的一个,为著一种说不出的理由。而母亲的理由却说得无可辩驳:“几十年没人住,再不卖就要坍了。你对老屋有情分,索性这次就去住几天吧,给它告个别。
我家老屋是一栋两层的楼房,不知是祖父还是曾祖父盖的。在贫瘠的山村中,它像一座城堡矗立著,十分显眼。我住的是我出生和长大的那一间,在楼上,母亲昨天就雇人打扫得一尘不染。
人的记忆真是奇特。好几十年过去了,这间屋子的一切细枝末节竟然都还贮积在脑海的最底层,一见面全都翻腾出来,连每一缕木纹、每一块污斑都严丝密缝地对应上了。我痴痴地环视一周,又伸出双手沿壁抚摸过去,就像抚摩著自己的肌体,自己的灵魂。终于,我摸到了窗台。这是我的眼睛,我最初就在这儿开始打量世界。窗外是茅舍、田野,不远处便是连绵的群山。于是,童年的岁月便是无穷无尽的对山的遐想。跨山有一条隐隐约约的路,常见农夫挑著柴担在那里蠕动。山那边是什么呢?
这天晚上我睡得很早。天很冷,乡间没有电灯,四周安静得怪异,只能睡。一床刚刚缝好的新棉被是从同村族亲那里借来的,已经晒了一天太阳,我一头钻进新棉花和阳光的香气里,几乎熔化了。或许会做一个童年的梦吧?
可是什么梦也没有,一觉睡去,直到明亮的光逼得我把眼睛睁开。怎么会这么明亮呢?我眯缝著眼睛向窗外看去,兜眼竟是一排银亮的雪岭,昨天晚上下了一夜大雪,下在我无梦的沉睡中,下在岁月的沟壑间,下得如此充分,如此透彻。一个陡起的记忆猛地闯入脑海。
也是躺在被窝里,两眼直直地看著银亮的雪岭。母亲催我起床上学,我推说冷,多赖一会儿。
母亲无奈,陪著我看窗外。“诺,你看!”她突然用手指了一下。顺著母亲的手看去,雪岭顶上,晃动著一个红点。一天一地都是一片洁白,这个红点便分外耀眼。这是河英,我的同班同学,她住在山那头,翻山上学来了。那年我才6岁,她比我大10岁,同上著小学二年级。她头上扎著一方长长的红头巾,那是学校的老师给她的。这么一个女孩子一大清早就要翻过雪山来上学,家长和老师都不放心,后来有一位女教师出了主意,叫她扎上这块方头巾。女教师说:“只要你翻过山顶,我就可以凭著红头巾找到你,盯著你看,你摔跤了我就上来帮你。”河英的母亲说:“这主意好,上山时归我看。”
于是,这个河英上一趟学好气派,刚刚在那头山坡摆脱妈妈的目光,便投入这头山坡老师的注视。每个冬天的清晨,她就化作雪岭上的一个红点,在两位女性的呵护下,像朝阳一样,逶逶迤迤走向学校,走向书本。
这件事,远近几年山村都知道,因此每天注视这个红点的人,远不止两位女性。我母亲就每天期待著这个红点,作为催我起床的理由。这红点,已成了我们学校上课的预备铃声。只要河英一爬上山顶,山这边有孩子的家庭就忙碌开了。
【解题】
余秋雨(1946-),浙江省余姚县人,中国当代著名文化学者、理论家、文化史学家、散文家。1966年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戏剧文学系。1980年陆续出版了《戏剧理论史稿》《中国戏剧文化史述》《戏剧审美心理学》。1985年成为当时中国大陆最年轻的文科教授。1986年被授予上海十大学术精英。1987年被授予国家级突出贡献专家的荣誉称号。现任澳门科技大学人文艺术学院院长。2011年被授予甘肃联合大学荣誉教授。代表作有《文化苦旅》《山居笔记》等。
在余秋雨先生的《文化苦旅》中,《老屋窗口》是最有灵性、最具本真的一篇文章,它不空谈“文化”,却很有文化,不铺陈“知识”,却颇能增长人的见识。文中的河英,是个十五六岁的农村弱女子,她渴望读书,渴望能成为像小学女教师那样有魅力的文明人——温文尔雅,气质迷人,但家庭却安排她结婚,她逃婚了,在几位女教师的帮助与努力下,不但她父母同意,连她的“婆家”也同意了,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!河英从此踏进了文明的殿堂,成了村里好学者的典型!作者“我”的童年就是在她的激励下每天按时起床去上学的。
兰职新媒体记者团
文字 | 青春作伴好读书
编辑丨张锦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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