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雨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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冷雨萱母亲总是这样告诫我,想要的东西不会从天上掉下来,要自己去挣-三衢教育

冷雨萱母亲总是这样告诫我,想要的东西不会从天上掉下来,要自己去挣-三衢教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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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亲的心愿
望子成龙,望女成凤,是自古以来华夏父母的心愿。而我母亲的心愿是,要让自己的儿女能站在台上给众人宣话。
母亲的心愿与她的身世相关。母亲出生于民国二十年,姐妹七人,因家境贫寒没进过学堂,但母亲天生聪慧,积极向上。新中国成立初,母亲当选为妇女代表,经常外出开会,接受新思想。因为没文化,母亲不敢上台发表意见。她羡慕在台上宣话的人。那时候,母亲握起拳头许下了心愿:不管多少艰辛,都要让自己的儿女读书识字,将来成为能在台上向他人宣话的人。

这个心愿对别人也许很简单,但对母亲来讲,简直是摸不着的梦想。因为,我家是江山石门的“移民”,像一株无根的野草随风飘落,没有根基,没有依靠。祖孙三代八张口都搁在父亲一副瘦小的肩头上,能不挨饿受冻已经是万幸,哪敢奢望让儿女上学?可是,母亲坚定地用自己的双手给父亲撑腰,与父亲合力挑起千斤担,千方百计供子女上学,把自己的心愿变成现实。
母亲总是这样告诫我说,我们想要的东西,不会从天上掉下来,要自己去挣。我们家没条件读书,女孩子更轮不到读书。赚不了生产队的工分,可以放牛、养猪、烧饭、洗衣服,长大一点就出嫁。但是,我们要挣读书。因为读书识字将来不吃亏。

母亲说的“挣”,首先是挣收入。母亲除了农忙季节与男劳力一起“双抢”,其他时间就想方设法挣收入。母亲常年开荒扩种,收获豇豆番薯。在粮食短缺的年月,瓜果蔬菜能当半年粮。母亲还大量饲养肉猪,带领儿女们发狠采猪草,割野草踏栏粪。生产队将猪栏粪折抵工分,兑换稻谷。到年底,队长竖大拇指夸母亲能挣,仅是猪栏粪兑换的稻谷,比一个人全年口粮还多。母亲又经常去峡口收购站,看哪些药材开始收购,就讨一个样品带回家,与父亲一起仔细辨认,并探讨药材可能生长的地界,第二天就去采集。记得有一年收购石菖蒲,这种药材本地没有,母亲就去桐庐采挖。凌晨四点多出发,夜里十点钟才回来。那时候,收购站还收购一种草,俗名叫“石游草”,它只长在石头凹里,村里已有两人因割草丢了性命。我们劝母亲别去冒生命危险,可是母亲义无反顾地拿起镰刀出发,嘱咐家人说:“如果天黑还没有回家,就用箩筐去山谷里捡尸块。”母亲竭力抓收入,除了给子女交学费,还添置新衣服。母亲认为,读书人是斯文人,衣衫不能穿得七补八衲的。她经常起早摸黑地砍柴,编织草鞋,拾捡各种穗子,一个铜板一个铜板地积攒,给我们买布做新衣服。

母亲说的“挣”,还包括挣时间。母亲担心要我多做家务活会埋怨,就开导我说,做家务活要能一天抵两天,才能赚到时间去读书。在我的记忆里,父母亲除了正月初一以外,没有一天天亮后才起床,不到夜幕合拢也不回家。生产队出工前,歇工后,父母亲都要去砍柴、割草、挖地、种菜。劳累一天后,躺在床上了,母亲还要点评我们当天所做的家务活,布置第二天的任务。在我的记忆里,我也极少有睡懒觉的时间,一旦睡过头,母亲就来拧大腿,把我从梦乡里扭醒。上学前,放学后,都有做不完的事情,采猪草,烧饭,放牛。母亲说,小孩子做小事,积小成多。母亲还肯定地说,那些用猪栏粪、草木灰折抵工分兑换来的金黄稻谷,也有小孩子的功劳。

母亲拼命地“挣”,让我姐弟俩上了大学。毕业后,弟弟成为一名机电专业工程师,我成为一名人民教师。我们一直记住母亲的教导,勤奋工作,诚实做人。我们成为“能在台上给他人宣话的人”。母亲因此感到吃苦心也甜。
然而,母亲把我们培养成人后,随着年岁增高,渐渐地被孤独围困。母亲年轻时候从来不串门,年老了也不愿走动,就默默地守在家里。她总是扳着手指头算计星期六,希望我回家陪她说说话。我偶尔回去,母亲就说:“娘积存了两箩筐的话”。我每次都是来去匆匆,母亲渐渐感到失望。母亲常常触景生情,黯然神伤。她说:“小时候,娘希望你们像鸟儿一样长翅膀,飞得高飞得远;现在娘老了,想你们飞回来,却已经呼不应了。”

母亲含辛茹苦让我学文化,成为“能在台上宣话的人”,我只知道不厌其烦地与学生谈心,与家长通电话,却不知道,有位白发苍苍的母亲,在遥远的小山村每天盼着我回家与她说说话。年复一年,日复一日,母亲的心,一点一点地被孤苦吞噬着。
如今,纵使我每天都愿意听母亲诉说,可母亲已千秋永别,一梦不回。我只能逢年过节到母亲坟前,点燃香纸,拜托那一缕在风里飘忽的青烟,给母亲送去我的内疚、思念和祝福。

作者单位:衢州市教育局组织人事处
(图片来源于网络)
来源:晚上八点